“叮鈴——”

脆響的鈴聲突然在空蕩的屋內出現, 驚擾的兩人回過了神。

肖恩放下了手中的叉子, 開始尋著發出聲響的源頭在哪兒, 克拉克站起身一眼便看到，先於肖恩一步，將放在桌子上的手機拿起來。

指尖剛觸碰的下一秒, 端口處投射出了圖像，出現在圖像中的是一個半身立體成像——萊克斯？

萊克斯似乎是剛結束了會議，他扯開了束縛住脖子的領帶, 單手插進發絲中, 揉亂梳理整齊的發型緩和著自己起伏的胸脯，靠在椅背上。

“肯特……先生？”萊克斯瞇著眼睛, 克拉克見他低下頭，應該是在看自己是不是聯絡錯了對象, 但是萊克斯立馬便發現，自己並沒有找錯人, “這個應該是肖恩的號碼吧，能問下他人呢？”

基地內部分配給了每個人的配備手機，外形一致, 根本分不出誰是誰的。每個聯絡手機, 都有自己專屬的號碼，並且只能夠在基地範圍內，才能夠打通使用，一旦出了基地的通訊範圍之外，就只不過是一塊能夠亮起屏幕的廢銅爛鐵罷了, 當手電可能都嫌亮度太暗。

“肖恩？他還在吃午飯，有事嗎？”

克拉克歪頭看向身後的人，肖恩被克拉克寬闊的後背擋住了視線，讓他有些聽不真切這裏的交談，只能模糊地從克拉克的語氣和表情中猜測出，是找自己的，“……誰啊？”

知道這個時候說出了來者的名字不太好，克拉克臉上猶豫，最後還是側過身露出顯像圖。

肖恩看得一清二楚，三維的立體成像圖上，惟妙惟肖地呈現出了萊克斯的形象，半透明散發著白色的微微熒光，更顯得萊克斯不似真人，如遙在遠端虛晃的神明一般不可褻瀆。

萊克斯嘴角浮現著熱切的笑容，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萊克斯和肖恩是認識了多年親密無間的好友，他語氣稔熟的道歉，謙和的模樣讓人生不出一點兒埋怨，“開會的時間久了，本來應該邀請你們一起吃午飯——”

話還未說完，肖恩蹭地從位置上站起，椅子拖拉在地面上磨蹭發出巨大刺耳的聲響，他大步流星地朝著萊克斯走去，萊克斯也被肖恩莫名地動作嚇了一跳，微微張大了眼睛。

肖恩抿著嘴冷面寒霜，頭頂的發絲也隨著他的動作浮動，克拉克知道肖恩現在正在氣頭上，生怕他這個時候胡亂說些什麽，惹得眾人不愉快，眼神示意肖恩不要亂來。

肖恩選擇性地無視了克拉克的眼神。

三兩步的距離，肖恩跨步上前，就只差十公分的距離，肖恩就要和克拉克臉貼臉地撞上，克拉克下意識地伸出了手準備抓住肖恩的胳膊。

肖恩深深地看了克拉克一眼，直接拐了一個彎，繞過了克拉克以及只有半身像的虛擬人像萊克斯，頭也不回地徑直朝後走去。

摸不著頭腦的萊克斯：“？”

尷尬的克拉克也收回了自己的手：“……”

“肖恩？”礙於攝像頭的角度，萊克斯不得不探著頭伸長脖子張望，他有些不明白肖恩為什麽會無緣無故的生氣，他小聲地問克拉克，“怎麽了，他這要是去哪兒？”

克拉克攤手，“不清楚。”

肖恩也不知道這個時候為什麽突然耳朵格外好使，大聲回應，“去廁所，我上廁所也不行嗎？”

萊克斯和克拉克面面相覷，克拉克可以發現萊克斯臉上毫不作假的意外，他率先開口道，“既然這樣的話，有事情您可以同我說，我會轉告給肖恩的。”

“也沒什麽事情，就是一些參觀安排活動交流一下……”萊克斯和克拉克含蓄了一會兒之後，便不妨礙克拉克，掛斷了通訊。

克拉克把手機放在桌子上，走到屋子裏，肖恩正靠坐在單人沙發座上，翹著腿，質問克拉克，像是他此刻成了什麽罪人，“萊克斯和你說了什麽？”

克拉克搖了搖頭，坐在肖恩的面前，藍色的眼睛清楚地倒映著肖恩的臉旁，肖恩被克拉克直白的目光搞得臉頰開始發燙，原本板著的硬冷的臉開始分崩瓦解，偏過頭躲去克拉克的視線，“做什麽，這樣子看著我。”

用一種孩子終於長大了的慈愛的眼神註視，不管是誰都會忍受不下去的。肖恩啪地一巴掌推在克拉克的臉上，推開他的視線。

“我知道你要說什麽。”肖恩說，“萊克斯是這裏的基地負責人，他不可能不清楚這裏發生的事情，他多半現在是在裝糊塗。”

克拉克也有好多疑問，但在目前的情況看來，“沒有得到證據之前，我們也就只能保持現狀，不能夠打草驚蛇，你要沈住氣。”

這種情況能夠靜下來，心平氣和的人才是不正常，剛才已經是肖恩不停地抓緊自己的手心提醒，才改變了想要揮向萊克斯一拳頭的想法，當然，並不是因為肖恩覺得，打虛擬成像沒有打真人來的痛快。

“我可不能保證下次我見到他會做出什麽事情……”肖恩垂著眼睛小聲說道。

克拉克蹲下身，擡頭看著肖恩，兩人雙目對視，克拉克握住肖恩的手臂，“你能夠做到的不是嘛？”

“憑什麽要我這樣做，我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錯，做錯的是他才對，他害死了我父親……”

肖恩反駁的聲音在克拉克的註視下越來越弱，他有些好笑，憑什麽要聽克拉克的，拍開了他的手。

克拉克捉住了肖恩揚起的手，“肖恩，你不是和我說過，在最後的意識裏，是出現了一場爆炸，當時你和你父親正處於爆炸之中，對嗎？”

肖恩不明白克拉克究竟是想要說什麽，他明明說得很清楚，克拉克卻還像是第一次聽見一樣揪著不放不停地在問。

“但是你並沒有看到你父親是因為爆炸而死的不是嗎？”克拉克說。

“餵。”肖恩不滿地掙脫了克拉克的禁錮，“我不是和你說了，爆炸的時候，我親眼看到，親身經歷，就在我的面前。還要我怎麽確定，看到炸成灰燼才算數嗎？”

“不。”克拉克解釋道，“有沒有這種可能，是因為肖恩你的異能的介入，才會發生這次爆炸？”

肖恩噎住了，克拉克現在是把所有事情都推倒他身上？

克拉克撐著下巴，沈著地說道，“肖恩你能夠覆刻時間點，這我們都知道，可是並不是所有的事情你都能夠知曉，也難說是否因為你，而改變了原先的事物軌跡……”

“什麽意思……”肖恩眼神兇狠地，言語之中帶著狐疑，“可別和我說，我爸是被我害死的。”

“猜測，都說了只不過是猜測。”克拉克嘴角抽搐，“我的意思是你父親或許當時不在現場，又或許當時已經被解救了也說不定，又或者，他原本根本就沒有要到爆炸現場的意念，而是因為你的出現才讓他有了這個想法。凡事都有千萬種可能性，只不過是一個細小的原因，都有可能會讓所有的走向改變了自己命定的規律。”

肖恩弓下了背脊，扯住劉海擋住了眼睛，有氣無力地說，“能簡單點嘛……”他開始懷疑，是不是自己的智商不夠用了。

“簡單點來說，是你太礙事了。”

克拉克慢慢地停止了被看向身後，斯科特早在兩人談話的期間，就悄無聲息地站在了門口，依靠在門框上，單腳翹起，雙手標志性地環在胸口，絲毫沒有剛才蔫兒的模樣，似乎覺得自己的姿態異常帥氣，推著自己的墨鏡看向兩人。

斯科特刷得揮出了他的右手，食指不偏不倚，正指向的是——

“我？”

肖恩左右環顧，斯科特挑了挑眉，“別看了，就是你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在學校的時候，教授和我簡單地講過你的能力。”斯科特說，“時間類的也不是沒有見過，就是沒見過你這種的。”

肖恩摩挲著膝頭，準備接受斯科特的讚美，百年難遇的絕佳變種人、千年一見的出眾才能，原先在學校，沒少老師誇讚過肖恩腦子聰明，一點就通。

斯科特說：“不能穿越時間，改變未來，更不能回到過去，簡直就是無能、多餘、浪費。”

想象和現實完全不一樣，一個又一個的貶義詞重重地砸在肖恩的頭頂，他黑著臉呲牙。

“幸好，在刑偵探取信息方面還有點用處，”斯科特打了一個響指，”姑且可以算作是輔助後勤類。”

斯科特，毫不留情地從裏到外批地肖恩一無是處，“而且一向都愛善作主張，既然知道自己的異能，在施展能力的時候，就更不應該過多地插手幹預時間內人物的想法行為，你根本不知道，自己的所作所為會最終導致結果產生什麽樣的變化。”

斯科特搬了一張椅子，跨坐在上面，“你是所有事件的變數。所以我們現在應該搞清楚的事，不是卡納夫先生有沒有喪身火海，而是當天早晨，究竟有沒有發生爆炸。”

肖恩終於被點醒，捋順了一切，他明白了，“如果當天沒有發生爆炸，父親就很有可能沒有出現意外——”

“如果當天發生了爆炸。”克拉克接過了話頭，深深地看了肖恩一眼，“那麽問題不僅僅只在於卡納夫先生一人，還有萊克斯究竟想要隱藏著的研究，事情就變得沒有那麽簡單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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